8歲男孩接種疫苗致癱 法院撤銷136萬元補償補助
&bsp; 原標題:新疆8歲少年因接種疫苗致癱,法院撤銷136萬元補償補助
眾所周知,兒童接種疫苗是一件很常見的事,可以說,所有的孩子都是需要接種各項疫苗的。但是就是這疫苗,也毀了一個年幼的孩子,此前,一新疆8歲男孩因接種疫苗導致高位截癱,從此他再也沒有站起來過,這個家庭也再沒了歡聲笑語。孩子治療的費用不知道從哪兒來,就連原本判處的136萬補償補助也被撤銷。
2015年10月,王紅軍父子搬進了韓家莊子村的棚房。初到時,地上堆著磚頭和動物糞便。
二審法院撤銷了一審判決,王紅軍家差點拿到的136萬元補償補助再次泡湯。
回到新疆霍城縣韓家莊子的家中,他點上一根煙,一言不發(fā)。
兒子正趴在床上。掀開舊被子,尿味撲鼻而來,這個12歲少年臀部凹陷著4個爛坑,王紅軍比了比,最寬處能放進食指前兩截。他搖了搖兒子的腳腕,一下,兩下,還是動不了,只掉下幾片腳丫的皮屑。
&ld;2012年打完疫苗就高位截癱了。&rd;王紅軍輕輕合上被子,&ld;3年多了,他沒有站起來&rd;。
事發(fā)當年,中國疫苗預防接種達10億劑次,中國疾控中心官員曾稱,其中疫苗不良反應(yīng)的概率是百萬分之一到二。在日本,這種低概率、高痛苦的事,被比作&ld;惡魔抽簽&rd;。
補償補助成為&ld;中簽&rd;家庭的唯一希望。二審法院撤銷補償補助,認為此事曾縣衛(wèi)生局處,所以&ld;不屬于民事案件受范圍&rd;,縣衛(wèi)生局則建議王紅軍回法院申訴。
沒有機構(gòu)愿意認錯。王紅軍像上了發(fā)條,每天重復著換洗尿布、要補償,&ld;一天一天這樣過,一年一年這樣過&rd;。
王紅軍的心事全藏在抽屜里。當?shù)貛缀跻共婚]戶,但這個堆滿病歷、鑒定書、接種本和法律文書的抽屜,是家里唯一上鎖的地方。
2015年10月,王紅軍從40公里外的老家莫乎爾牧場搬到這里。韓家莊子村地處中國西部邊境,北京時間上午10點多天才剛剛亮。
在老家,他有4間房、17畝葡萄地,年景最好的時候,凈收入就有七八萬元,&ld;我和別人開玩笑,說我拿的是年薪&rd;。
葡萄像王紅軍的人生晴雨表。剛開始種葡萄的時候,他結(jié)婚了,2004年除夕兒子出生。全家圍在一起,都說這是&ld;雙喜臨門&rd;&ld;全國都在慶祝&rd;。&ld;喆,兩個吉,圖個吉利。&rd;他給兒子起名&ld;小喆&rd;。
葡萄大賣的2008年,王紅軍入手了一臺聯(lián)想電腦。他幻想,再過幾年,自己就可以買車。一個福建商人還力邀他去智利,做海外葡萄生意。
轉(zhuǎn)眼,2016年春節(jié)都過了,他沒去成智利,倒是挪了個村子;他沒買成車,出遠門常要借一輛車齡10年以上的&ld;大眾&rd;;他甚至不再種葡萄了,因為葡萄賣價從每公斤五六元一路跌到兩三元,至今化肥錢還欠著。
2015年夏天,他與3個朋友改行養(yǎng)鴿子,地點在韓家莊子村兩排廢棄的棚房。
&ld;現(xiàn)在鴿子才600只,一只能賣20多元。&rd;他算了算,馬上改口&ld;還不能賣&rd;,應(yīng)該等規(guī)模再大一些,&ld;今年是沒法賺錢了&rd;。
鴿子600多只,棚房合起來卻有將近1000平方米,&ld;空曠&rd;得嚇人。棚房以前是用來養(yǎng)牛的,鎮(zhèn)上愿意免費借他們先用,鴿舍才選到了這里。
王紅軍父子住在鴿舍隔壁,盡管不知那間房是何來歷。第一次到門前,防盜門貓眼用紗布堵著,門與墻兩三厘米的縫隙塞進了黃乎乎的膠。一推門,幾條蜘蛛絲粘在天花板上,地板堆著磚塊、動物糞便,糞便都已經(jīng)干了。
花了兩天,他收拾出這30平方米的空間,搬進6件家具,稀稀落落地擺著。
原來愛&ld;滿村子轉(zhuǎn)著玩&rd;的小喆,這時已經(jīng)下不了單人床了。他下身毫無知覺,每天要更換十來片尿不濕。尿液隨時可能流出來,王紅軍準備了10條白毯子,每條夾在尿不濕與被單之間,防止&ld;洪水&rd;漫到其他地方。
&ld;養(yǎng)鴿子不用到地里,我才能隨時照顧小孩。&rd;王紅軍指了指床頭曬著的3條白毯子。
他自己的床尾放著一個直徑近1米的鐵盆,盛著淡黃色的水,&ld;白毯子每天都要洗,每條要洗好幾道,最后一道的水留著,下次再用&rd;,因為&ld;村里沒有自來水,要省著點用&rd;。
2012年還在讀小學二年級的小喆,常讓父親哭笑不得。現(xiàn)在,小喆開心的時候,王紅軍反而難過起來,&ld;多好的娃啊,如果沒出事,現(xiàn)在一定更開心&rd;。
&ld;好好的小孩,又沒有什么病,突然個腿沒知覺,這誰能受得了?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疾病,速度這么快!&rd;
2012年7月1日,沒有任何征兆,王家被惡魔選中了。
這天中午12點,8歲的小喆在院子里玩沙子。突然,他倒下了,站起,走了幾步,又倒了,這回站不起來了。陳女士聽到喊聲,趕緊把兒子抱回房間躺下,&ld;一摸腿,沒感覺&rd;。
王紅軍和陳女士2011年已經(jīng)離婚,原本,兒子是趁暑假到媽媽家生活幾天。
&ld;她給我打電話,說小孩病了,正送往伊犁州的醫(yī)院。&rd;收葡萄時節(jié)將近,王紅軍在地里綁枝條。他放下繩子就往車站趕。
在伊犁州,醫(yī)生用小錘敲了敲小喆的膝蓋。一錘,兩錘,腿沒反應(yīng)。再摸摸肚子,還有知覺。
醫(yī)生拿起黑色碳素筆,在小喆大腿處標了一道1厘米長的橫線。每隔一段時間,醫(yī)生用10厘米金屬棒在小喆的皮膚劃一劃,重新標記沒觸覺的地方。
被抬進重癥監(jiān)護室的小喆,頭疼、腹疼、背疼,但一拍片子,頭顱、肝膽、雙腎等器官完全正常。
&ld;好好的小孩,又沒有什么病,突然個腿沒知覺,這誰能受得了?我腦子里想很多,想怎么會這樣子,我到處問到底怎么回事,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疾病,速度這么快!&rd;想起當時的場面,王紅軍語無倫次。
陳女士也難過:&ld;小孩是你的也是我的,我愿意讓事情發(fā)生嗎,我會不好好照顧嗎?&rd;
&ld;他臉色蒼白。我很難受。&rd;王紅軍眼皮下垂,表情回到了那個&ld;只能發(fā)呆,只能等&rd;的夜晚。
他坐在門外,一刻也沒有睡著,不時起身趴在監(jiān)護室窗戶上。他知道,其實這看不到什么。
天亮了,小喆體溫365攝氏度一路飆升到38度。他的咽部已經(jīng)充血,大小便也失禁了。
橫線開始移動,沒知覺的地方上升了。醫(yī)院下了第一份病危通知書,這距病發(fā)不到一天。
病歷的用詞一個比一個扎眼:&ld;患兒在住院期間隨時可能病情發(fā)展,出現(xiàn)呼吸肌麻痹,出現(xiàn)呼吸抑制,死亡可能。&rd;
父母決定馬上送兒子去烏魯木齊。車主堅持人滿才發(fā)車,王紅軍一咬牙,把全部座位都買了。
從此地去烏市將近10個小時。擔心司機犯困,他們不斷聊著天。司機問小孩怎么回事,誰也答不上來。后座上,小喆躺在媽媽身旁,插著尿管,直喊背疼。
7月3日早上5點8分,烏魯木齊一家醫(yī)院收治了小喆。
橫線逐漸爬到肚臍以上了。家人又被塞了兩張病危通知書。
&ld;小孩最近打疫苗了嗎?&rd;醫(yī)生問。陳女士答沒有。王紅軍不知道醫(yī)生為什么問這個。
熬過28天,橫線終于停在了肋緣,與心臟只剩3根手指距離。醫(yī)生告訴他們,孩子得了急性脊髓炎,現(xiàn)在病情穩(wěn)定,&ld;沒什么可以治療了,雙腿只能做些康復訓練。&rd;
曾經(jīng)的一家三口并不死心,他們繼續(xù)飛往北京。小喆已經(jīng)沒法坐了,他下身沒有知覺,好像懸空著,如果不牢牢撐住座位扶手,身子就會下滑。
王紅軍嘆了口氣,當時,積蓄差不多花光了,機票錢都是借的。
這個37歲的男人第一次離開新疆。對于首都,他現(xiàn)在只記得醫(yī)院旁邊有些使館,還有各種膚色的外國人。而對于烏魯木齊,他的印象停留在10年前,曾在那當保安、后廚幫忙的兩年時光。
北京醫(yī)生也確診小喆患急性脊髓炎。他被問了同樣的問題:小孩最近打疫苗了嗎?
&ld;沒有啊。&rd;王紅軍查了家人拍照傳來的疫苗接種本,最近一次定格在2008年10月20日。
留守新疆的家人幫忙賣了葡萄。這一年,全家收入五六萬元。王紅軍不知道,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賣出好價錢了。